当归（第3页）

&esp;&esp;空中传来回声，“我只要天罚。”

&esp;&esp;那声音悲戚如泣，缠着千年的执着。

&esp;&esp;南柏舟终是犹豫了，看向淮南子，说到底天罚的去留只有老祖能决定。

&esp;&esp;老人家捋着胡须，瞧着越来越黑的天，一脸深沉，低眉凝思。

&esp;&esp;正当几个小辈以为淮南老祖要语出惊人时，却听到老人家好奇开口道：“我家那小混蛋到底都养了些什么？这小鱼儿怎么长得这般大了，还会飞？”

&esp;&esp;几名小辈弟子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esp;&esp;南柏舟干咳了两声，提醒道：“老祖！”

&esp;&esp;淮南子突然笑了，目光转向院外，满意道：“取天罚的人来了。”

&esp;&esp;时隔多年后，长思和长亭依旧记得，那日院外缓走来一个白衣白剑的瞎子，他的眼睛被白布蒙得严严实实，绯红的唇轻闭，可依旧能看出是位极好看的公子，是当真极为好看，大抵天上人间就这样一个人吧！

&esp;&esp;似皓月，似清竹，一尘不染，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腰间系了一枚纹饰繁琐华贵的金玲，奢华之外略显俗气，貌似还是个哑铃，一点声音都没有。

&esp;&esp;那人手中的皆白剑出鞘，白光乍现，却是打掉了长思和长亭手中的剑，放走施仇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esp;&esp;可施仇的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狠狠地咬了咬牙，抬头对鲲道：“撤。”

&esp;&esp;鲲心有不甘，仍然在空中徘徊，“为何？”

&esp;&esp;施仇倒是直白，“你打不过他。”

&esp;&esp;除非那人再活过来，否则谁也伤不了眼前这瞎子。

&esp;&esp;这一点鲲心知肚明，在空中徘徊数圈后，一声怒鸣，振翅离去，天光再现，施仇也化为黑烟消失在原地，唯独那瞎子久久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esp;&esp;几名小辈看得一脸懵逼，这白衣瞎子是敌是友尚不能分辨，故而几人皆是浑身紧绷地戒备着，一动不敢动。

&esp;&esp;很久后，是真的很久很久后，长思突然挪了挪脚。

&esp;&esp;长亭手疾眼快地拉住他，紧张道：“掌门还未下令，别轻举妄动。”

&esp;&esp;长思：“不是，我脚麻了。”

&esp;&esp;长亭：“……”

&esp;&esp;那缺德的瞎子愣逼着老祖先开了口，“回来多久了？”

&esp;&esp;“刚刚”

，那人声音很清冷，像踏雪走过千里万里路一样。

&esp;&esp;淮南子：“都去了哪儿？”

&esp;&esp;瞎子：“人间的每一处她去过的地方。”

&esp;&esp;淮南子轻叹：“何苦呢？”

&esp;&esp;瞎子：“我现在懂了，您说过有朝一日，我真的懂了她，便把天罚给我。”

&esp;&esp;淮南子：“你来晚了，天罚昨日凭空断成了两半，它有灵性，大概也知道再等不回那人，终究失望了。”

&esp;&esp;此话一出，不仅那瞎子，连南柏舟脸上也再无半点血色。

&esp;&esp;院内树上的梨花落了，老祖失神地看着，“你呢？你失望了吗？”

&esp;&esp;一转眼三千年过去了，老祖依稀记得答应了一个红衣少年要在这院子里等她回来，那就是个小骗子，连老人家都骗。

&esp;&esp;白衣瞎子站在原地，自始至终动都未动，却让人感受一种撕心裂肺的悲伤，好似天地间唯一的归途没了，自此后不知所归。

&esp;&esp;淮南子兀自走出庭院，背影孤零零的，往浮生远的山顶走去，那里是整个仙界的禁地——当年的众神殿，如今的一片废墟。

&esp;&esp;长亭和长思奉命跟随照看，故而尾随其后，还是第一次有幸得见这片三千年前的战场，光看断壁残垣便可见当年一战的惨烈。

&esp;&esp;“老祖小心。”

&esp;&esp;两人一左一右急忙扶住险些被台阶绊倒的老人家，众神殿前的三千玉阶早和黑血尘埃融为一物，残破不堪，甚至无法落脚，丝毫看不出昔日洁白无瑕的模样。

&esp;&esp;老祖为自己的力不从心笑了笑，拍了拍两个少年的肩膀，慈祥道：“你们知道这是何处吗？”

&esp;&esp;两人异口同声，“众神殿。”

&esp;&esp;老祖一笑，“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