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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池心里有些发烦,面?上?微笑着催促,“还是?回船上?去吧,湿鞋袜穿着,仔细病了。
这?天?还是?冷。”
妙真自己不怕,却怕把她作弄病了,只好点头往船那头走。
船上?搭下来?一块宽木板,又横着在上?头一截一截地钉着些厚木块,以防摔跤。
叵奈下了这?些日?子的雨,河上?又潮,上?头长了些看不见的薄苔。
更兼妙真鞋底有泥,提着裙走到当中,脚一闪,身子便跌了下去。
好在她行动快,两手抠住了那板子,整副身子却悬挂在外?头,脚下就是?一个一个的急浪。
她一时吓得连哭带喊,可风浪声太大,船上?下剩的人?都在舱内睡觉,像是?谁也?没听见。
只有白池是?听见看见的,她忙趴在板上?去挽妙真两个腕子,一面?也?扯着嗓子喊起来?。
喊了好几声,还不见甲板上?出来?人?,只有密密的雨铺天?盖地。
或许是?这?阴霾的天?忽勾出人?一点阴霾的思?绪,也?或者是?这?冷冰冰的雨浇灭了一颗温热的心。
白池拉着她的手腕,不禁想到,倘或妙真就此跌到河里,让浪卷去,岂不是?成?全了她与安阆?没有错,即便妙真真是?能?量大容人?,不计较她与安阆的私情,可男女之间?也?是?容不下第三个人?的。
她做了这?些年“三小姐”
,只要一松手,从此就能?做个名端位正的“安家夫人?”
,也?免了安阆的为难。
这?电光火石间?,她把种种后果都细想了一遍,越来?越觉那渺茫的前程有了点云开雾散的迹象。
只要把手略略松开,只不过把手略略松开。
也?是?这?一刹那,妙真对着她死气沉沉的眼睛,感到死亡的就在她脚下叫嚣,离她如此之近。
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心情,不由得怯怯地哭着喊,“白池姐……”
白池一晃神,倏地不知哪里涌出股力气,三两下将她拽了上?来?。
两个人?瘫坐在斜斜的板上?喘着气,相互看着,片刻后抱在一起。
“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白池后怕地抚着她的后脑,也?是?一遍一遍抚平了自己那点犯恶的心。
她喁喁碎碎地责怪着,“你?怎么这?般不小心?这?天?下着雨,哪里都滑,你?还是?不看路!”
她从来?都是?温柔的,难得吼一声。
妙真却在这?凶巴巴的语调里,生出失而复得的幸运。
她也?紧抱着她,在她肩后又哭又笑,“我晓得你?会救我的,我晓得的……”
这?话把彼此的心里那一点鹘突都抚平了,两个人?回到船上?,都是?绝口不提此事。
花信因看见妙真身上?十?分狼狈,忙拉她在屏风后头换衣裳,一面?在里头用半低不低的声音絮叨,“真是?不知道谁是?小姐,你?看你?身上?弄得这?样子,同白池走出去,人?家还当她才是?小姐呢。”
屏风外?头左右放着两张罗汉床,白池也?在她那张罗汉床上?换衣裳,身上?同样是?湿漉漉的。
她裹着被子,抱着发冷的身子,感到一种空前的绝望。
机会难得,错过这?一回,往后就是?一失再失。
她想,她大概终身注定是?妙真的影子了,将永远活在妙真的阴影底下。
安阆只念着她又如何?他?们都受着人?家的恩,只得屈爱以报了,这?是?他?们彼此的命。
却在妙真这?头,也?隐隐存起来?一份要报答白池的心,想着待回到嘉兴,好好向老爷太太说一说。
不妨碍的,她又不是?非嫁安阆不可,她还有更中意的选择。
人?一旦有了选择,就是?有了一份属于自己的思?觉,长大了似的,存起心事来?。
这?心事就不免有个旁枝斜逸的时候。
从这?日?起,妙真对良恭的态度一转,收敛起从前的坏脾气,和善了许多,粉馥馥的脸上?也?多了些叫人?猜不透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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