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第1页)
一路上,举胜子家的给了鞠福生陌生多年的母亲般的感觉,在这份感觉里,鞠福生有些沉醉,还有些贪婪,他希望通向山神庙的路再长一些,再曲折一些。
然而,建庙人无法预料来访者的心态,不多一会儿,鞠福生和举胜子家的就来到西坡山神庙前。
人死了,要报户口,就像人生下来,要到民政部门报户口一样,只是登记活人的民政部门是一个正式的办事机构,要有工作人员,而收留死人的报到处只是活人用砖垒砌的一座小庙,那里只放一只木制香炉,一个写着&ldo;山神之位&rdo;的牌位。
在举胜子家的指挥下,鞠福生跪下来,点燃备好的纸和香。
面对这样滑稽的地方,鞠福生没法虔诚,他怎么也说不出举胜子家的教他说的那句话。
最后,举胜子家的一急,替鞠福生说了出来。
她说:山神老人,鞠福生替他妈向你报到来了,她死在阴历八月初一日落酉时,你记下来,别让她成了无名鬼魂。
好像替鞠福生给母亲报了到,举胜子家的与鞠福生又亲了一层,她把他的胳膊握得更紧了。
因为饿,鞠福生走起路来一晃一晃,他不得不紧紧地靠住举胜子家的。
靠得太近,鞠福生感到了体温,有一瞬,走着走着,举胜子家的竟用手抚摸鞠福生穿着孝衣的肩膀,让鞠福生真的以为他的母亲没死,他的母亲报了到又跟他走了回来。
然而,抚着抚着,举胜子家的开始说话。
举胜子家的一开始说话,就证明了她不是他的母亲而是举胜子家的。
她细声细语,生怕被外人听见的样子,充满了对鞠福生关心的样子,她一直不停地说,快到鞠家的院子时,还示意鞠福生放慢脚步,直把鞠福生的脸说红了、紫了、黄了、白了,直到鞠福生走到院里,老远的就冲灵棚跪下。
八对于鞠广大,这是一个非同凡响的日子。
这个日子在没有到来之前,他从来不知道会是这个样子。
在这个日子里,鞠广大经历了由清醒到梦幻、由梦幻到清醒这样一个过程。
最初,他清醒地知道,是因为老婆死了才来了这么多人。
后来,他一点点置换了场景,他把自己看成了不发一句话就让手下人忙得团团转的老板。
再后来,也就是现在,他又清醒过来,他再次明白是自己老婆死了才招来这么多人这一事实。
然而,这丝毫也没有使鞠广大沮丧,死人的事是经常都会发生的,大操大办的事却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他如果不大操大办,下河口的男女老少怎么会聚到鞠家宅院呢,如果不是大操大办,村长刘大头和村委头头怎能屈尊到他家来呢。
他们不光人来了,还以村委的名义,送来了花圈。
他鞠广大打心底不感冒什么领导不领导,他只是从中觉得,作为一个山庄的男人,作为一个常年在外的民工,他还是经得起的,还是有能力有力量的。
鞠广大的心情在村领导到来之后,推向了一个高峰。
那时节,他清醒地意识到钱花得是多么值得,他因为意识到钱花得值得而精神倍增,他通知三黄叔,今天明天,下河口有一户算一户,都不要做饭了,都过来吃,像郭长义那样来不了的,要安排人去送。
他跟三黄叔说话的口气,再也不是以前那种商量那种无助,俨然就是一个大老板。
任何事情,有高峰就会有低谷,心情也是一样。
对于潜伏在鞠广大命运中的那个低谷,他没有丝毫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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