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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梦境里频频出现某个人,连声质问着什么,声音像从水里传来的,包了层膜,字字模糊。
心急想要听清,那个人却离自己越来越远,伸长了手也再抓不到,最后竟听得砰一声枪响,醒来只余后背一片冰凉,原是不知何时出了满身冷汗。
那时候觉得这辈子能困住或杀死自己的好像只有这两样东西。
回忆难逃,想念的人全都再也见不到。
时刻似在咫尺的人却触碰不了,无论是爸爸妈妈,还是那个飞走的人,到底是残存的执念,因此朦胧身影一触便沙一样散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年龄再长,有时候会想想人到底怎么生活——大部分时间什么也不想。
只想自己是颗微小粒子,失去重心,悬浮,悬浮。
小部分时间想到这个问题,观察有限的社交圈,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完事儿了就打心眼里觉得没意思。
能怎么样。
不能自戳双目,也不好自我了断。
对抗无解与虚无,自己不是哲人,做不到积极发掘热爱生活的动力,也不至于整日伤春悲秋到茶饭不思,好像只是在这样过着,不问意义,不数时间,留下一点运转正常的痕迹。
这样死后他或许会得奖,不虚度光阴奖,不郁郁寡欢奖,不当缩头乌龟奖,正常人奖。
人生拍成电影,是观众会问“有什么了不起”
的类型。
有几次读聊死亡的文章,文里提“被忘记才是真正的死亡”
。
他想自己其实挺向往被忘记的死亡,血液完全冷却,尘归尘土归土,什么也不会改变,什么也不用考虑,完完全全地消散。
什么都终有一散。
人。
人与人。
死亡是所有人都会飞向的终点,结局。
对自己来说无需忌惮,不过一场必落的雨。
但这么多年来,身边人的死亡还是像随时涌上来的海浪,人生好长,就这么一次一次被拍倒在浅滩上,口鼻灌满咸腥海水,窒塞,难以呼吸。
蓝焉会不会也这样觉得呢。
见到蓝焉的时候,他正蹲在地上,夹着烟的手疲惫地垂下来。
风很大,倪诤想蓝焉有时也像轻飘飘的一根羽毛,让人生出必须紧紧抓在手心的念头来,风往哪边吹,他就要往哪里飘走了。
见到倪诤,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你来啦……”
知道他这几天晚上都没睡好,倪诤只是走上前把瘪掉的烟盒从他的外套口袋里抽出来:“我上次被你抢走的那包烟?”
那晚他们在阳台面对面相望,终是未能诉衷肠。
如今羽毛却安稳落在手心,分离又成了很遥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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