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1页)
奶奶一听说有治,又是往算命先生们手里塞钱,又是点头哈腰,临走时还送出老远。
算命先生走后的第二天,奶奶果真按照算命先生的交待,早早起床净手洗脸,十分虔诚地从柜里搬出香炉,掛好祖宗牌,毕恭毕敬的三叩九拜,烧纸燃香,等到火尽香灭又极小心地把香炉放归原处。
要知道那时的中国烧香拜佛封建迷信是不能公开的,是要受批斗的。
因此奶奶的这一举动只能在暗中偷偷的进行。
我从心底里佩服奶奶的恒心,她居然真正坚持了四十九天,说来也怪,这四十九天我也果真太平无事。
这年的腊月二十二我过生的那天,父亲请来屠夫宰杀了自家喂的一头大肉猪,同时还买了一只羊,一切都是按照算命先生的吩咐,事先在院落里对着正屋的门支起了两扇门板,屠夫把吹得流通滚滚圆圆,刨得白白净净的猪羊四脚朝下,头对正屋门端端正正放好,猪羊的正背脊上都蓄了一撮毛。
父亲恭恭敬敬地在猪头和羊头上分别涂了一块红红的印记,然后点上香,燃起纸,放起鞭炮,这就是所谓的换福。
那时父亲所作的这一切都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随时都有可能招来挨批斗摘乌纱的横祸,然而为了儿子,也为了家庭的平安他又不得不做。
事与愿违,福没换来却招来了一连串的祸水。
第二年正月刚过,奶奶就病倒了,一连几个月不能起床,先是由村上的赤脚医生看病打针,不见半点好转,接着又送到公社卫生所住了一个多月母亲丢下我们几个孩子到医院服侍奶奶,父亲来回两头跑,白天去看奶奶,晚上回家照顾我们。
在奶奶病情最严重的时候,父亲跑到几十里的深山老林为奶奶买了一副上等柏树棺材,硬是请人抬了两天才抬回来。
一个多月的医院总算没有白住,到了三月奶奶的病才一天天好起来,慢慢地告别了死神。
一家人刚刚从阴影中走出来不久,母亲又突患急性黄胆肝炎,一下子又病倒了,这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可是要命的大病,父亲年轻时曾患过一场大病落下了个支气管理工作哮喘的病根,加上当个大队会计常年在外,家里种菜园、挑吃水、砍烧柴之类的重活母亲一手揽尽,母亲一病倒,我家几乎蹋了天,早已囊空如洗的父亲四处拉债毫不犹豫地将母亲送到了区中心卫生院。
进院后七天七夜母亲没沾一滴水,没进一粒粮,全靠输液维持生命,父亲只知道一个劲地守在床边哭,那时四妹才刚过两岁,我们五个小孩每天跟在大病初俞愈的奶奶进进出出。
度日如年,母亲进院七天了家里音信全无,奶奶常常望着嗷嗷待哺的四妹滚滚落泪,我们几个小孩不管是懂事的,还是不懂事的都眼巴巴地盼着母亲平安无事的消息,尤其是到了晚上看着别人的父母双双有说有笑的放工归来我们都心如刀绞,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掉下来,每到这时奶奶总会安慰我们:“娃们的,别担心,妈妈会好的,有奶奶在你们身边什么也不用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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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这几句奶奶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然后是等我们都睡着了,偷偷地到外面流眼泪,有几次我睡到半夜里醒了,就隐隐约约地听到堂屋里有啜泣声,我一看是奶奶在哭,奶奶看见我起来了赶忙擦擦眼泪,装作没事似的去睡觉,每当这时我的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流。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父亲终于回来了。
父亲不知是安慰我们还是母亲真的转危为安,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好点了,好点了,你妈妈开始动嘴吃饭了。”
从父亲那稍有的一点好颜色,我们和奶奶都相信父亲说的是真的。
此后父亲每隔三天总要回来一次,每一次回来总要带一点母亲渐渐好转的消息,我们也总是在这种期待中盼望母亲的康复归来。
我们祖孙六人在家苦苦地熬过了一个多月,母亲总算能够出院了。
母亲出院那天父亲在村里请了四个人,扎了一副担架,打算把母亲从二十多里外的区中心医院抬回来,那时不象现在交通方便,都是靠肩挑背驼徒步行走,不可能有什么交通工具可以代替。
这天奶奶带着我们几个孩子坐在村南的稻场里等着母亲的归来,不时地抬头向南眺望,从上午十点一直等到下午五点。
中午了,家家户户的烟筒都开始飘起了缕缕浓烟,不一会随风飘来阵阵饭香,可是我们都不知道饿,就连还在吃奶的四妹也似乎突然变得懂事了,没有哭一声。
母亲一生勤劳乐善好施深得村邻的喜欢,看到我们祖孙六人不吃饭在稻场子里等着母亲的归来,纷纷为我们送来了中饭,看看我们又看看送饭的村邻奶奶又一次流下了眼泪,看到泪流满面的奶奶,我和姐姐说什么也吃不下别人送来的饭菜,就这样我们把全部心事都寄托在想妈妈盼妈妈的情感之上。
人们都说冬天天短,可我们觉得这一天实在是太长,真是望眼欲穿,直到下午五点太阳快要落山了,抬母亲的担架终于映入我们的眼帘,奶奶抱着四妹,牵着三妹,我们三个大的紧随其后,没命似的向担架跑去,我和姐姐妹妹边跑边喊:“妈!
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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